始前,韩同生和董天明就在工作中磕磕绊绊地有过不少矛盾。经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战斗洗礼,董天明脱颖而出一下就成了下马河公社四十里马沟的风云人物。本来革命委员会的头把交椅该他坐,不想韩同生却巧巧妙妙地利用各种手段坐了上去。董天明就认为韩同生是藏躲在峨眉山上的蒋介石,是窍取了桃子的那个人。他就仗着自己是多数派的代表,就不断地在下面使绊,总想把韩同生从头把交椅上弄下来。韩同生则极力保护着自己来之这易的成果。
两派联合的革命委员会里依然潜伏着激烈的派性斗争,这是当时各级各类革命委员会所共有的特点。
牛三娃这两年也是在风口浪尖上过来的,他是上马坡的支部书记。而上马坡又是下马河公社仅有的两个千人大村子里的一个,他能在风起云涌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中保住自己支部书记的位置,可见也是有一定驾驭政权能力的人。他对公社里的各种关系也是十分了解熟悉的,什么事该怎么办,什么话该怎么说,他都能把握住分寸。
牛三娃走进公社大院,先避开董派的人,直接去见韩同生。韩同生毕竟是革命委员会的一把手,根基稳不稳是另一回事,关键是眼下印把子掌在他手上。
韩同生热情地接待了牛三娃,在韩同生眼里牛三娃现在不是一个可以小视的人物,因为在他身后站着一千多个壮壮实实的山汉农民,那一千多人要是全都站到他的派别里,他革命委员会主任的这把交椅就铁铁地坐稳了。过去讲究的是枪杆里面出政权,现在讲究的是人多力量大,谁的人多,谁在革命委员会里说话就响,地位就稳。现在不是正常法制的社会,各种组织关系混乱的没有一点头绪,也许今天你是革命委员会的主任,明天也许你就不是了,还有可能明天你就沦为被劳动改造的反革命分子。怎么说呢,其实文化大革命就是小孩子手的万花筒,是变化无常的。在这样混乱无序的环境里求生存,谁能不小心。“哟,牛三娃同志,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,来来,快坐,抽烟,喝水。”韩同生身上再没有了前几年当公社主任时高高在上的气势,那时候他哼哼哈哈的根本不把各村的支书村长往眼里拾掇,现在敬烟让茶殷勤的像是公社里的服务员。
“韩主任,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求求你。”牛三娃是一个爽直痛快的人,坐下就开门见山,他心里急,不想耽误时间。
“见怪了吧,三娃,咱们谁跟谁呀,这么些年在一起共事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,咋就说起套话了,什么求不求的,有啥你就直说。”韩同生的爽直痛快和牛三娃的爽直痛快不一样。牛三娃真的是带有山里农民的那种憨厚的爽直痛快,而韩同生却是另有别图。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为牛三娃办一两件事情,他是为了交换,现在我给你办了事情,到时候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,你能袖着手儿不帮忙吗?
牛三娃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:“韩主任,上次来公社开会,我好像听你说咱公社想要一名电话员,不知道定下来没有,要是没定下来,我有一个人,韩主任你看是不是能给安排进来。”
“噢,是这事呀,你让我想想。”韩同生从椅子上站起来,一只手抱在胸前,一只手托住腮帮子,沉思起来。这事他确实得费点思量,因为电话员的名额他已经许给李秘书的妹妹了,李秘书虽不是个什么关键性的人物,但也是他们一派里的骨干嫡系。韩同生快速地权衡比较一番利害得失,觉得还是把电话员的名额给了上马坡支书牛三娃合算,他是大村里的支书,也是四十里马沟有影响的人物,拿住牛三娃,也就把下面好些村子里的支书拿住了。秘书小李毕竟单枪匹马是才从学校出来时间不长的年轻人,以后再找个机会安抚吧。韩同生心里拿定主意,就在牛三娃面前站住,很严肃正经地盯着牛三娃看了一阵,才说:“这事很难办,但我还是要给你办。真的,李秘书的妹妹都来面试过了,我也答应李秘书了。今天既然你提出来了,我就把李秘书推掉,你这是第一次求我,我不能不帮这个忙。”牛三娃真的有些感动,他没想到韩主任会这么爽快。“哎,对了三娃,你给我推荐的是个什么人呀?公社的电话员是有标准有要求的,只要女娃,不要男娃,人样还要长的好,要有文化,会说普通话才行。”
韩同生的话在理,电话员虽不是正式在编的国家干部,但也是公社的一道门面,搁一个丑娃子坐在公社大院里肯定不雅观。牛三娃厚诚地笑笑说:“完全符合你的条件,中学毕业,会说普通话,人样儿长的更没挑捡。嘿嘿,韩主任给你说实话,是咱的儿媳妇,是卧马沟老吴,吴根才的小女儿。”
“哟,是老吴的小女儿呀,我见过,长的水水灵灵的挺好看,这事就定了,到时候电话机子接回来,通知来上班就是了。你和老吴是亲家,这我早就知道。老吴和郭安屯李丁民也都是亲家,你们这一圈都是好亲戚。唉,可惜老吴走了。”
两个人坐在一起说了一阵吴根才的长长短短,在扯说中韩同生把自己的意思也就说出来了,他让牛三娃在下面活动活动,把各村的支书村长尽可能地都拉到他这一派里来。牛三娃自然是满口答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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